故事本该
英勇且美好
Story
“三十岁”最近突然成了热搜关键词,
某些人观念中的女性魅力到这个年龄,
就像日本大地震时的房屋般,轰然塌陷了。
三十岁是女性吸引力的分水岭吗?
今天要说的是两个故事,
从灵魂,到肉身,
从一次充满挣扎的恋爱,
到一次事先张扬的手术。
听完,再来考虑三十岁女人的吸引力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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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三十岁”最近突然成了热搜关键词,并不是而立,而是某些人观念中的女性魅力到这个年龄,就像日本大地震时的房屋般轰然塌陷了……以至于那位民谣歌手从炙手可热到众矢之的,无限月每次看到他在电视里一登台,都禁不住为他抖豁。
男性大V们也嘴欠地说起了“实话”,30岁不是女性吸引力的分水岭吗?之前明显更受欢迎吧?密斯托雷只不过唱出了皇帝没穿新衣的“现实”嘛。
还有颇受欢迎的女作家荞麦忍不住撇嘴:诸位上仙,不要一边说我30岁之后更有魅力,一边等不及地祭出美颜磨皮P了至少快十分钟的朋友圈好吗?
这样真的很没劲嘛。
没劲又没种的事儿,不是烟纸店和无限月所乐见其成的,我们不是要听英勇而真实的故事吗?
那么,今天让我们听无限月书写两个关于三十岁的故事,主角都是我,我,我,从灵魂,到肉身;从一次充满挣扎的恋爱,到一次事先张扬的手术。
听完,然后再来考虑三十岁女人的吸引力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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戴妃这样描述自己那次著名的婚姻:我们的爱情太拥挤了……始终有三个人。
经历过这种恋情的人呵,才有资格说:嗨,多么痛的领悟!
在整个事情都过去之后,无限月都忍不住问自己:为什么我所经历过的最狗血恋情,正正好好发生在30岁呢?
也许你会发现,不管你承不承认,三十,真是个恨嫁的风口。
确切地说,是在遇到欧的时候,我才突然焦虑了起来。
他是在相亲俱乐部的花名册上发现的我。是的,就是那种设在上海市中心那些静谧的石库门房子里,并且总搭配着数个类似现代法门寺媒婆般的女人的处所,她们时髦而善于察言观色,一般被称为某某老师,手里的法器就是一本又一本厚厚的“候选人相册”,通常会有本人的一帧近照,以及一些简单的介绍。当然,在那里,三十岁,是一个重要的分水岭。
——姑娘们,豪放的无限月在漫长的单身生涯里,也曾经是这些相册里的池中物呢。
▲YelenaBryksenkova作品
他要求见面,我被约到一个局促的小格子间里,无聊地面对面喝一杯寡淡的茶水。媒婆老师很起劲地介绍着我,我抬头看看他,不高,很温和的一张圆脸,眼角已经有皱纹开始蔓延,五官有点钝,但不讨厌——当然,他比我要大十岁。
就像我爸和我妈的年龄差,但从我记事以来,他们的争吵是最家常便饭的事儿——虽然我跟爸妈的感情都很深,但是,从初恋开始,我就没有和超过我三岁以上的男人在一起过。
我不喜欢老男人,不喜欢被照顾、被过度宠爱和管辖的感情。在一个当年的女文青眼里,这就是温柔乡打造的牢笼啊。
我心里默默地想着他的条件——在这种介绍所里,这都是见面前先要谈妥的,类似现在仙凡剧里的人设——某中小外企总经理,澳洲海归,硕士毕业生,有过一次婚史,没有孩子。很着急地想要严肃的,般配的婚姻。
简·奥斯汀不是说过吗,任何一个黄金单身汉总要找位太太。事实上,在我见过不下十位对象,谈过数段无疾而终的恋情后,当我对亲友甩出欧的档案时,你能轻微感受到家庭气氛微妙的共振和女朋友间小小的耸动。是的,敏感如我,突然也意识到这种躁动的原因:
原来,你的家人,你的朋友,只是假装不在意三十岁的时候,你还未婚呀。
▲YelenaBryksenkova作品
这种气氛对于看上去很无所谓的我,影响甚巨。我和欧先生顺理成章地谈起了恋爱,他很殷勤,我很用心地努力去喜欢一个人,而不是像以前一样,一定要一见钟情、浑身发烫的那种爱情。我知道了他颇为坎坷的少年经历,在阳光灿烂的彼岸自力更生的往事,甚至还和他的母亲吃了一顿相谈甚欢的饭……
我自以为很聪明地告诉自己,很好,我在改变作风,在品尝成年人的感情,在——通往人间正道的黄砖路上。
人间正道是沧桑啊,宝贝。
转折点在我们去了沪上一家著名的精品酒店度周末。夜晚,侍应生敲门送进来一束将谢未谢的鲜花,并指明要送给“入住的这位小姐”,也就是我。但是并没有什么朋友知道我当晚的行踪。
第二天早晨我们checkout。在酒店那充满热带风情的前台,一辆出租车呼啸而来,一个漂亮的,something20的姑娘下车,面沉如水地问:昨晚的花还鲜艳吗?大眼睛狠狠地、哀怨地瞪着我。
我当时的第一反应是懵了三秒钟。等明白过来的时候,立刻返身往外走。那个该死的酒店有着闻名遐迩、占地颇广的私家花园,大约几分钟后,那姑娘驾驶着他的车,追了上来。
“你上来吗?这里离市区很远。”他居然坐在车上。
我说不。并不是怂,而是太他妈low了,为什么,为什么我会牵扯到这种八点档老娘舅戏码里??
他们终于失望地离去。我没敢回家,联络了一位上戏的女友,她们都在戏文里经历了跌宕起伏的人生——不像我,在现实中重演。
教训一:如果发觉你的男友在恋情中劈腿,无论他有什么理由,立即分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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很遗憾,在三十岁效应的影响下,当时的我,并没有当机立断。
总是有很多借口,他立刻打来了是前女友啦,已经分手啦,搬出他家啦(我们并没有同居),性格不合啦,她和我妈处得比较好啦,我早就不喜欢她啦……掏心掏肺,“痛彻心扉”。
一个礼拜后,我们恢复了往来,当然是在他保证解决好纷争的前提下。但是,几乎是同时,那位神通广大的妹子拿到了我的号码,第一个电话打过来就是:“我知道你在哪里工作,叫什么,你条件比我好,但是,我比你更喜欢他……我们昨天,还在一起!”
震惊的我一个电话打给欧,当他知道女方联络我的时候,惊慌失措地脱口而出:“她说了什么?”——那一刻,我百分百肯定,他之前没有说实话。
我冷笑了一声,居然忍不住幽默了一下:“你说呢?”但内心的感觉,已没有言语可以形容。
教训二:如果对方劈腿,首先找你的爱人,而非那第三个人。
▲PascalCampion绘画作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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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断然拒绝了大眼睛跟我见面的要求,因为细节,我不想知道任何他们相处的细节,这才是杀人不见血的利器,痛苦的关于细节的记忆,犹如水深至喉,多年后忆及,仍叫你难以呼吸。
但是我决定赌一把,这么狗血的桥段,因为某种愿赌不服输的态度,我还是要把它继续下去。我决定跟他一起飞往希腊,一个很久之前就预定好的行程,计划中的生日之旅。
恋爱中盲目的,飞蛾扑火式的永动机,当时觉得特别悲壮特别爽,事后想起来,只觉得自己胃口太好,经历太少。
▲AnneLaval作品
毛姆说,如果你感到爱情的痛苦,那就马上,马上去登上一艘越洋的大海轮!必须承认,离开了原住地的我们,度过了颇为开心的几天,直到发生了这么一件小事:
最后一站,我们住在雅典的某个小而美的旅馆,抵达时,电梯令我发现了新大陆——就是那种老式的,外面有一层横拉的手动铁栅栏的类型。走进去的时候,我们按了9楼,结果,电梯行到一半,突然不动了,一片漆黑——
怎么办?七月流火的封闭空间令人汗流浃背,他在找应急按钮,我绝望地拍着门。两个人之间隔着一个对角线,完全没有从对方那里得到任何解决方案的意思。
……
当侍应终于从外面解救了我们,我已经不记得过了多久了,唯一的印象就是,我夺门而逃,像厄普代克笔下的兔子一样,完全没有理会,电梯里还有另一个人。我的爱人。
我的上戏的女朋友听到这里忍不住呻吟一声:擦,分手吧。
如果是你呢?我问她。
我会在黑暗里一把抱住我男人,这是本能嘛。
教训三:搞不定或想不通的时候,相信直觉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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旅行归来后,无限月终于如愿以偿地分了手。
也许三十岁的时候,每个人都在一个混乱的三岔路口,但你要相信,这只是暂时对自我吸引力的否定。你可以误判,但不可以认定——
因为,假若明天来临。
▲AnneLaval作品
明天真的来临了。
三十二岁半的时候,无限月在公司体检里,发现左胸有一个不断长大的纤维瘤。在一通手忙脚乱的检验之后,医院开出的诊断表明:基本是良性的,但建议手术切除。
无限月是那种胆小如鼠的文艺女青年,当即决定斩草除根。但是,医院那位帅可比吴秀波的乳腺教授死活不肯收了我:
“你等一下,这个良性的……等一下,不要紧的。”他摇着头,对我重复。
我坚持立即手术的要求。
“要么你去微创门诊?”他试探着微笑着说。
我摇摇头,我打听过了,微创其实就是在乳头下开一个小口,进去之后,锋利的刀片才弹出来,基本靠医生的经验和判断盲切——只是表面好看不说,切出来还要化验,如果不是良性,还得二进宫,彻底切除干净。
“要么你结好婚,再来找我,我马上给你做。”他词穷了。
我死都不肯。这都什么跟什么呀,我完全把他的好心当驴肝肺。
▲AnneLaval作品
我的软磨硬泡终于奏了效。几天后,我在积极准备入院,虽然是个不大的常规手术,但还是要提前住进去的。我在MSN上跟当时的男友知会了一声。
-我下周比较忙,要做个小手术。
-哦,啥手术?
-你猜?
-近视眼?
-不不不。
……
好几个回合后,我有点不耐烦了,直接说:“有个纤维瘤,准备拿掉。”
隔着电脑屏幕,我能感觉这小子微微愣住了。男人有时候还是很细腻的,我之前都以为他未必清楚纤维瘤是长在身体的哪个部位,没想到他居然了如指掌。
-哦,不要紧啦,不会留疤的~
他突然小心翼翼的口吻令我啼笑皆非,也有点莫名地微微不安。好吧,所以吴秀波大夫的嘱咐不无道理咯?
准备手术的那天,我没让他过来。一清早,护士来给我消毒,备皮,检查各种事项,病床推进无影室的时候,老妈跑过来拍拍我,叫我别害怕。
晓得了,妈妈。
这是我第一次进手术室,消毒药水的味道让你恍惚进入了另一个时空,两手被固定在手术台两侧,很像耶稣受难时在十字架上的场景,一位戴口罩,眼睛像一口深潭般的女医生在里面等着我,她是麻醉师。
她像刷墙一样给我涂上大面积碘酒,紧接着,三针麻醉剂依次从左腋下尖锐地插入。然后,她拿出一颗图钉,开始在我的左胸上扎来扎去——
“还疼吗?”她问。
疼极了,并且我越来越害怕,这特么是什么检验方法?
她收拾东西准备走,我急了,“大夫,我一点都没有醉,我还觉得疼!”
她没有停下来的意思:“你太瘦了,不能再加量。”
然后我就被一个人留在了那个手术室。
▲AnneLaval作品
在我毫无预兆地昏过去之前,我记得自己抗议并挣扎了——以至于很丢人的是,本来不用全麻的一个小手术,因为我的极端情绪化和怂,吴秀波很生气地暗中吩咐在我脚上直接补一针,就此我被彻底放倒。
在我被推出去的时候,妹妹第一个跑过来:“你晓得伐?你刚进去的时候,妈妈眼泪汪汪了哦。”
在我记忆里,这还是爸爸早逝后,妈妈第一次失去方寸。
感觉她们俩都松了口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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术后结果证实是良性的,但我有很多天不能洗澡,并且每周五,都要去医院换药。
接待我的还是男大夫。上海医院的乳腺外科很出名,有一小半是因为男性医生的颜值都很出众,尤其是查房的时候,那简直是《心术》加《北京遇上西雅图》的既视感。
作为一个未来的专栏作家,无限月完全没有查乳腺遇上男大夫的扭捏感,在那间门诊旁边小小的换药室内,我很公事公办地迅速脱掉上衣,半倚在护理床边。
“来吧,开始——”
“等一下!”对方的声音明显不太自然;然后,他迅速放下手里的碘酒纱布,开始背过身去,轻柔地,默默地拉上大开着的窗帘,这个动作持续了大概一分钟——我真是很憎恨我自己的敏感度——我看到依旧背对着我的医生,有一点红晕从他的耳根开始,缓慢地扩大着面积。
哦,我嗫嚅着,没法克制自己也开始红的脸——他肯定不是毛头小伙子,而且挺帅的。此时此刻我很应该表现出都市熟女的应有风度,但这种事情讲真一点办法都没有!
▲YelenaBryksenkova作品
有好一会儿,我俩都没法正视对方的脸,低头默默进行着手头的工作。
事后我很讶异地想,作为一个每天要看到上百个胸部的乳腺外科男大夫,难道会觉得我的身体,三十岁女人刚刚动过刀的胸部,很有吸引力?
此外我想不出其他理由了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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故事的结尾,还是回到那位当时的,无限月的男友。在我可以正常洗澡,不用贴那个药水纱布,也不用忌这忌那了之后,我俩恢复了约会。某一次之后,他忽然问我:
“你哪边开的刀,为什么我没看到疤痕?”
“有疤痕啊,”这次轮到我小心翼翼了,“我不想让你看见,用手遮着呢。”
他拂开我的手,很认真地审视了下那个正在缓慢生长的,粉红色的疤,点点头:“没什么啊,还挺性感的。”
我俩同时正视了对方一会儿,笑了。
故事讲到这里,所以,呃,三十岁,真的是女人吸引力的分水岭吗?
我想,答案自在你心。
节日快乐!
▲LissyMarlin作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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※无限月:高跟鞋上的无限月,生人,双子座。媒体人,古典占星师,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。以及,并没有什么时间不在高跟鞋上。